到办公室后,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把那对生肖挂件戴好,打车去了柳卫青家。柳卫青开门时看着我捧着的花束笑得很灿烂,围着围裙一副邻家主妇打扮,家里都归拢的差不多了,一种要搬家的状态。我们站在厨房门口,一股浓浓的砂锅煨藕香气弥漫了整个空间,我开口说:“有啥要我办的事现在就说,不然一会喝了酒后,我怕忘了”,柳卫青说:“走得匆忙,一些琐事只有麻烦你了,房子替我卖了,家里的一些私人物品你看着处理,车送给你,所有手续、委托都在客厅桌子上的文件袋里,你先看看完备不?”,我说:“这可不是琐事啊!你得付佣金”,柳说:“没一点问题,你要需要,全留下都行,我可不是玩笑”。我笑着去客厅看手续,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 柳卫青把菜摆好,我也看完了所有手续,到底是职业经理人,手续非常完备。柳卫青拿来了“拉菲”和高脚杯,我们对面坐下,要开瓶时我才发现,拉菲是90年的典藏款,价格应该在大几千,我说:“换一瓶吧!”柳卫青说:“酒、字画、几件艺术品明天你都拿走,这瓶最好的我们今天喝了,我要有82款的,今天就喝82款的,可惜没有”,喝吧!主人盛情。柳卫青关了客厅大灯,空调定到了24度,《黄丝带挂满老橡树》调到低音,一下一股温馨而略带忧伤的气氛弥漫开来。 碰了一杯送上祝福后,我们就随意自斟自饮,柳卫青也开始了回忆。离开5711厂,嘎斯车把我家送到了火车站,我没有坐火车的新鲜劲,闷闷不乐,后来就趴在我妈腿上似睡非睡,火车走走停停,老是钻山洞,迷迷糊糊听我妈和我爸说:“这俩孩子,自打记事就在一起,好得和亲姊妹一样,这猛一分开,得适应几天”,我爸说:“袁竹这孩子懂事、善良,我也很喜欢他”。下了火车坐汽车,后来到了甘肃金昌的大山里,条件比汉中还苦,头半年经常想起你,后来就想得少了,上初中后几乎就彻底淡忘了。我们又碰了一杯,“为淡忘干杯!”柳卫青接着说:“初中毕业我成绩在子弟学校拔尖,我爸托关系把我送到金昌上高中,我不到16岁就独立生活了”,高中毕业,我考上上海一所大学,86年毕业留在了上海。 我们又为留在上海干了一杯!89年底,我嫁人了,他高我一届,毕业留校,91年有了柳柳,92年他去美国留学,94年我们就离了,95年我一个人带柳柳在上海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回到了父母身边。柳卫青平静地像说别人的事,我静静听着,不插一言。到这个城市,我从置业公司文员做起,六年后做到了公司副总,后来换到一家全国知名置业公司在本地的分公司,做了总经理。停了一会,柳卫青笑着说:“我们的缘分大概在9岁前用尽了,同在一个城市,应该在我父母家院里碰到过许多次,可直到陪我父亲散步时,我们才认出来”。我把最后的酒斟到杯子里,酒福给了柳卫青,感慨地说:“这几年我们也没见几次面,刻意保持着距离,恐怕庸俗了我们儿时纯真的友谊,才敞开心扉,你就要走了,这一走,基本就算诀别了!”“看你说的,现在可不是那个时代了,我们每周通一次电话多简单啊!”我接着说:“孩子都大了,你也半退休了,有些事不能光等缘份”,柳卫青沉默了,似乎说到了她最不愿提及的话题,我端起酒杯,再次送上祝愿,然后说:“你坐着别动,我收拾完就过来”,柳卫青也没客气。 收拾完后,我打开客厅大灯,柳卫青有些微微酒意,脸红扑扑的透着雍散,哪有一点白领女士的冷艳,我拿出手机给她拍了一张,请她站起又拍了一张,最后把手机固定好,并肩拍了一张。我问柳卫青明天几点的高铁,她说:“你别送了,让我静静地走吧!” 我告辞,柳卫青起身相送,走到门口,我转过身四目相对,双方目光里都透出难舍难离,这时我说出一句随心不过脑的话:“不能不走么?”柳卫青眼圈红着说:“你就是娶我,我也得走,我不能伤害别人”,我眼泪一下就下来了,紧紧把柳卫青拥到了怀里,柳哭得没有节制,身体不停地颤抖,好像压抑了很多年的委屈,我的泪水也像断了线的珍珠,我抚摸着她的秀发,真想地老天荒! 时间能解决一切,哭得差不多了,我们放开了对方,用衣袖擦拭着泪痕,柳卫青说:“多少年了,就想这么痛痛快快哭一场,谢谢你让我在你怀里哭了这么一场,这会心里畅快多了”。拥抱时我感到胸口硌得慌,就想起两件几乎一样的黄蜡石小龙,摘下一件挂在了柳卫青胸前,另一件递到她手里,柳卫青欣喜地端详着,然后挂在了我胸前,我说:“留个纪念保平安吧!下次见面我可是认物不认人”,柳卫青说:“我会一直带着它,永远!”我说了一句:“这是我们下辈子的信物!”就毅然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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