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 I 雨一直下 文字 I 伤感岁月
我与鸽子相识于1996年。
那时我是洛阳某单位一个普通科员,平时负责公章管理。
鸽子比我小2岁,她是某公司行政人员,由于鸽子常拿着他们公司的文件来找我盖章,我们就这样初识。
我负责公章管理并不代表我可以随意给谁盖章,我必须见到各级领导签字的盖章申请表才能盖章,而且盖章前还需给上级领导打电话确认。
我常见到鸽子为等一个领导在盖章申请表上签字而在办公楼的走廊等一下午或是一天。
鸽子长得妩媚,再加之她会打扮,在一头乌黑披肩的大卷发中,当时我觉得她一瞥一笑很像明星李嘉欣。
从那时起,我开始迷恋鸽子。
我每天鬼使神差的希望在走廊里见到鸽子风情的身影,我期盼领导们都去开会,祈祷没人给鸽子签字。
96年初冬的一天,鸽子毫无征兆的推门而入坐在我跟前捂着肚子,她对我说想要一杯热水。
虽然我对女生没什么研究,但在录像厅里看到女生捂肚子喝热水的画面就知意味什么。于是我赶紧起身为鸽子倒水,并在水杯里加了些白糖。
第二天,鸽子买了一个精致的塑料打火机送我,她说我会关心人,若关心她就一关到底。
事后,我才知道鸽子送我礼物是想让我给他通风报信单位领导行踪,免得她一等就是一天。
在我为鸽子当“卧底”期间,我们渐渐彼此了解。
鸽子家条件不错,她所在公司其实是她家的家族企业,她上有一哥。当鸽子获悉我上有三个姐姐后,我看到她眼中泛起羡慕的神情。 从此,我开始疯狂的追求鸽子。
鸽子倒也乐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常依偎一起漫步在深冬漫天雪花的中州路上。
半年后,我们互见了对方父母。虽然我母亲和姐姐们嫌鸽子无正式工作,但鸽子伶俐可爱的样子也是讨他们喜欢。
在鸽子的监督要求下,我竟然戒掉伴随我多年的香烟,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父亲也夸赞鸽子是未来的好媳妇,我若能娶到鸽子是我一辈子的福气。 那时,我和鸽子都觉得彼此是对方一生的依靠,不离不弃。
1997年深秋,好莱坞大片《泰坦尼克号》在洛阳上映,我费劲心思花了50元买了两张影票。
在笑天影城看完电影,我俩都泪流满面,鸽子对我说,如果她是罗斯,她会随我一起沉海,俩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那天深夜我骑自行车送鸽子回家,没想到在西苑路上出了车祸,我俩被一辆出租车撞了,我没什么大事,可鸽子却伤到了内脏。
我请假陪鸽子住了一周的医院,医生说鸽子将来怀孕会比较难。
医院的主治医生是我二姐夫的熟人,二姐把此消息传递给母亲后,母亲便开始明确反对我和鸽子在一起。
母亲和三个姐姐轮番上阵劝我,最后就连从前对鸽子赞不绝口的父亲也与他们站在一起。那段日子,我们家终日吵闹不断。
鸽子从我烦躁的表情中看出倪端,她说不行就分了吧。
我知道鸽子爱我,分手无论对于我还是她都是一种不能承受的剧痛。
当那首《相约九八》传唱在洛阳大街小巷时,鸽子的哥哥在我下班的路上把我狠狠打了一顿。
事后我才知,98年刚过完春节,鸽子便消失了,就连她家人也不知鸽子的行踪。
我疯狂的去鸽子曾经熟悉的地方找她,为此还去了她闺蜜所在的郑州,可鸽子却像人间蒸发一般从我的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与鸽子再见面已是2016年。
那次在一个朋友孩子的婚礼中,我和鸽子不期而遇。
在酒店的宴席中,我和鸽子四目相对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鸽子却对我简单微笑算是回复,跟着便收回目光。
我迫不及待地走过去要了鸽子联系方式,鸽子倒也很自然的给了我。
那天回家,我内心五味杂陈,独自喝了半斤白酒。妻子看我此景便紧张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没什么,就想喝。
几天后我就联系鸽子出来坐坐,我问鸽子约在哪合适,鸽子说就约在笑天影城附近,我和她对那里都熟悉。
与鸽子见面,我情不自禁地的想拥抱她一下,鸽子说就握个手吧,看你现在大腹便便的样子,胳膊没到,肚子就先到了。
这时我才发现,虽然我俩依然在笑天影城附近,但两人已不是当年看《泰坦尼克》的少年少女。在鸽子精致的打扮下,却掩饰不住她眼角鱼尾纹早已爬上了眉梢。
在聊天中,我得知鸽子如今和女儿单过,她定居西安,时不时回洛看望亲友,女儿在西安读书。
鸽子始终没提当年她离开我去了哪里,也没提成家和生孩子的事,她只说她现在过得很惬意,很随心。
虽然我关心的事鸽子一句没提,但到了这把岁数,还能怎样呢?因此她不提,我也没问。
那段时间,我几乎半月就会见一次鸽子,有时在洛阳,有时去西安。
我在内心常对妻子和鸽子做比较,妻子给我生了儿子,每日相夫教子贤惠有加。
可每次一想起鸽子,我在家便心猿意马。
与妻同床共枕时,我脑海里满是鸽子那年的长发飘飘,想着我俩依偎着在路灯下数着雪花的场景,想着鸽子说如果她是罗斯就会同我一起沉海.....
我发现,这么多年后,我依然爱着鸽子,过去她仿佛是我心中种下的一片荒草,如今青草重生,我实在割舍不下。
鸽子对我的态度始终若即若离,每次见面既不躲避也不惊喜。
鸽子常说,我对她来说就像一个亲人,一个她最亲最亲的人。
我想鸽子给我的答案或许在等我给他一个结果,一个名正言顺的结果,可我看着相伴二十年的妻子又该如何去做。
就这样,我与鸽子以这样的状态相处了六年。
2022年夏,鸽子破天荒打电话让我主动去西安见她,见面时,鸽子已躺在病房有气无力。
鸽子说,她得了绝症,不想治了,几月后就将告别这个世界。
我听后嚎啕大哭,紧紧握住鸽子的手不愿松开。
我对鸽子说,若她打算要走,就在那个世界的泰坦尼克号给我占个铺位,我一买好船票便去找她。
两月后,鸽子被她大哥送到上海继续治疗,我请假去上海陪鸽子走完生命中最后一周。
鸽子在弥留之际,紧紧抓住我的手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鸽子大哥说,鸽子让我好好活着。
鸽子走后,我内心万籁俱寂,我向单位递交退二线申请,早早了结世间琐事。
有天酒后,我向妻子坦白我和鸽子的前世今生,妻子说,人都不在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有机会一起去鸽子坟前看看她。
今年农历七月十五,我独自去鸽子坟前祭拜,我拿了几块月饼放在坟前,想让她在那边过中秋时不会孤单。
那天临走时,我放了一张《泰坦尼克号》杰克和罗斯的剧照在墓碑前,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年鸽子走出笑天影城时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我想,今天我的心也随着鸽子一起沉入海底.....
作者:“雨一直下”(简称雨)是我的老友,这几年相聚没少听他说他和鸽子的事。
他说,我的ID名字(伤感岁月)简直就是为他的人生量身定做。
我一直对雨表示,他今天的状态对他妻子不公平。
雨说,他这样的人不配谈公平,如果此生不见鸽子,他依然会对不起妻子。
对于雨与鸽子的坎坷经历,我只想说,人的一生中会碰到些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难割舍的事,但人总要向前看,事情过去了(错过了)就算过去了,最终走到尽头时很多人还会在那个世界相聚,人这辈子不过三万天,人生在世还需不负活着的人,如此才不枉此生。
最后用一首小诗结束此文。
偶有故人心上过,回首他日已是秋 二人曾经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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