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自然天人合一,树立豁达的疾病观和生死观 人类是大自然造就的物种之一。在生物学意义上,人和动物并没有本质的区别,生有“缺陷”,会生病、衰老和死亡。医学希望人们免除病痛,但人的所有器官都会生病或受到外来的伤害。医学也希望人们长寿,但大自然并没有给人类留下长命基因。恰恰相反,大自然为所有生命一开始就埋下了死亡的种子。生物进化理论认为,物种的生存能力取决于其产生适应环境的基因变异和对变异的遗传能力。而产生变异和对变异的遗传有赖于繁殖,因此越是繁殖力大的物种,产生变异并将变异遗传下去的机会就越大,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就越强。耐药菌株的产生就是这个道理。但是,通常繁殖能力在于年轻,与长寿呈反比,老年不再具有繁殖的能力,就失去了把老年基因遗传下去的能力,因此长寿似乎不是“天意”。 动物也有生命,但是它们对疾病、衰老和死亡却没有认知能力。蚂蚁可能是最好的例子,雄蚁与雌蚁交配成功后即完成生命意义而死去;交配后的雌蚁排卵、筑巢并成功养护出幼蚁后成为蚁后,此后就专司生育;新长成的雌蚁受到蚁后产生的某种化学物质的影响,不能排卵,成为工蚁,其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为蚁后服务,保证蚁后的生育;新长成的雄蚁只是等待再次交配。繁殖后代,复制自己的DNA,这就是大自然赋予蚂蚁生命的全部意义,个体蚂蚁的死亡是它们种群永生的一个必然环节,而蚂蚁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也一无所措。 人不同于动物,有了认知能力。无数先哲圣贤,多少次凝望死亡,叩问生命:在繁衍之外,人生命的价值究竟在哪里?人类有了认知能力以后,创造了文化和科学,有了改造自然的工具和能力,有了梦想和使命,创造了诗歌和艺术,有了伦理道德和爱恨情仇,但同时也有了对疾病和死亡的恐惧。似乎人自己创造的这一切构成了人类生命不同于动物的全部意义。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人可以超越生死这个自然规律。既然知道生命有限,就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生,诚如孔子所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豁达地面对生死,活出尊严,活出意义。 既然知道人终有一死,就应该敬畏这个自然规律,道法自然,天人合一,而不是在生死问题上不惜一切地与大自然进行无效的对抗。诚如哲学家伊万·伊里奇(Ivan Illich)说,如果病痛和死亡是生命的必要部分,科技应该帮助,但是发动一场消灭疾病和死亡的战争,医学也许走得太过了,我们在传达着人应该且可能免除病痛长生不老这样的错误信息。尤其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当人在仪器和管线维持下痛苦、恐惧、绝望挣扎的时刻,冰冷、苍白的科技使人类为生命而建立起的信念和尊严都荡然无存。我们须叩问科学这个“救治”的意义:在提高几分健康之外,在延长数月的生存之外,生命是否还有更宝贵的东西? 人,生命短暂,应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人,终有一死,应敬畏自然天人合一。如果这是大自然对生命的启迪,也必然是对医学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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