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柱老爷已经走了三年多了,他的老屋已经被他的女儿女婿拆掉,在旧址上盖起了一栋崭新的楼房。 拴柱老爷是我老家的邻居,虽然我们一个姓,但血缘关系稍微有点远,不算是一个家族。不过,拴柱老爷是看着我长大的,他活着的时候,每次见到我,都会很亲切地和我打招呼,样子特别慈祥,所以我对拴柱老爷印象很好。 我从小就知道拴柱老爷,知道他是一个铁匠,他家就是铁匠铺子,经常打些铁器。我去他家看他打铁,曾经用手摸过刚打好不久的铁器,手还被烫过。拴柱老爷应该是告诉我,不让我摸的,但我太好奇,看到红红的铁器已经不再红了,以为没事,就伸手去摸。可能是反应快,被烫的手指撤得及时,手指上的皮肤被烫后受损变硬,但无大碍。现在流行的走火表演,大概也是同理,快速接触高温后撤离,不会受到大的损伤。 拴柱老爷打的铁器都是什么品种,我已经没啥印象。但我小时候曾央求他帮我把粗铁丝弯成圈的接口打在一起当桶箍玩,他答应我了。记得那天我帮拴柱老爷拉风箱,他抽空把铁丝接口打在一起,我很开心。 拴柱老爷除了当铁匠,还干过其它职业。比如农村移坟时他去给人家把腐朽棺材里的骨殖重新整齐摆放在新棺材里,我曾经亲眼目睹。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职业影响了他的婚姻,他的媳妇给他生了一个闺女后不久就跑了,我再也没见过他媳妇。 拴柱老爷女儿出嫁后,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住在老屋,他又当上了羊倌,养了一大群羊。他家里一群羊天天叫唤,门口也堆有羊粪,但我们没有嫌弃过他。我碰见他,喊他老爷,他也会热情地和我打招呼:“会智回来了?”。我的脑海里,拴柱老爷一个铁匠形象已渐模糊,但一个羊倌,穿着老棉袄,手拿羊鞭,赶着一大群羊的形象,也已经定格。 我的母亲特别善良,对孤苦伶仃患病的拴柱老爷照顾有加。我曾看到母亲从村里小商店买了白糖去给拴柱老爷冲开水喝,父亲也会给拴柱老爷送点吃的。拴柱老爷走的那天,是母亲去他家看望时第一个发现的,母亲赶快通知了拴柱老爷的闺女过来。 拴柱老爷走后,他的院子一片荒芜,杂草丛生,绞疙瘩秧从他家的墙上爬到我的老家。看着废弃的老宅,我很唏嘘,不知道这个院子将来会咋样。我没想到是,拴柱老爷的姑娘,我得叫一声姑奶的,她和她后来又找的女婿去年在这里盖起了楼房,院子也收拾得很好,南边和北边都开了大门,把房子分开出租出去,多少还能挣点钱补贴家用。 这两年,村子的老屋已经越来越少了,很多都扒了重建,我儿时的记忆逐渐消失殆尽。社会的发展谁也无法阻挡,只希望村里的曹氏宗祠、马氏宗祠等都能得到切实的保护,留住我们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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