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战争之------二楞

今晚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发贴子了，这是两个多月内最清闲的夜晚。
主人公二楞的名字是我父亲给起的。那年日本小鬼子刚投降，国共两党还没有正式开战，虽偶有“擦枪走火”，但只是小毛毛雨、算不上战斗。
正在这时，父亲接到一纸命令，加上父亲要他挑五个各方面都过硬的战士、护送一位知识分子到偏城县，离涉县不太远。当天晚上，一行六人连夜出发，等天明时，他们已经走了七十里地，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国军哨卡。由于是秘密任务，也不敢在旅店住宿，所以只能找远离人烟、偏背的地方歇脚休息。
出门后第三天擦黑，一行六人听到远处荒地里有哭声，六人顿时警觉起来。父亲手握短枪朝哭声慢慢摸去，只见低坎下有一个十三、四岁少年在地上躺着，头上、身上有不少血迹，父亲收起短枪问道：孩子，天快黑了，你咋一个人在这儿哭呢？那孩子说他偷了财主家的一口吃的，被财主家养的狗撵到了这里，浑身被狗咬了好多口，幸好有过路的把狗打跑了，被狗咬过的伤口疼的他走不成路了。父亲听了就和随行的商议，决定带这个孩子一同赶路，同行的对父亲的建议没有异议，就这样由五个人轮换背着这孩子一起赶路了。
绕过那个财主所在的村庄，他们在一个山坳里停了下来点火做饭，父亲借着火光给那孩子洗伤、包扎，等吃完饭，父亲问这孩子是哪里人、姓啥、家里都有啥人。这孩子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姓啥，更不知道家在哪里，他只记得多年前家里人“跑老日”时与家人走散的，这么多年是靠要饭过日子，有时也进村偷些吃的。父亲听了孩子的诉说叹了口气，对那孩子说：我给你起个名字吧，看你说话楞头楞脑的，就叫你二楞，小名就叫楞娃吧。
父亲原本想等把知识分子送到目的地后，再把孩子交给当地政府，一来孩子能有个吃饭的地儿，二来等孩子长大也好当个八路军。七、八天后，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偏城县，一路上虽然有惊，但是无险，和当地政府交接完手续后，父亲把二楞叫到面前对经办交接的人说：这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孩子，我把他交给你，只要能给他口饭吃就行 ... ... 。趁着天还早，父亲一行五人连忙往回返，当走出四五十里路，父亲总觉得后面有人跟踪他们，五人小声一合计，就在一个土崖下面藏了起来，等跟踪的人离他们藏身的地方很近时，父亲猛一现身，手持短枪低声断喝：谁？干啥的？这时那四个人也围了上来。等大家回过神儿仔细一看，原来是二楞一直悄悄在后面跟着，原来二楞死活不愿呆在那里，非要跟着父亲到部队上去，看着二楞态度那么坚决，五个人最后只有带着二楞回到了队伍。
由于二楞年纪尚小，连长只好把二楞安排到父亲的那个排并由父亲临时带着。别看二楞年纪不大，心眼鬼精鬼精的，下河摸鱼、上树掏鸟、飞石打兔等，那是一点也不含糊，二楞也整天跟在战士们身后叔长叔短的叫着，弄得战士们都挺喜欢这个嘴甜的二楞，就这样，二楞在队伍上落了脚。
老蒋最终撕下了他的伪装，国共最终全面开战了，我部队也最终放弃了城镇驻防，转战到了山里。这可让二楞有了用武之地，他不仅能上山打野兔、山鸡，也为队伍刺探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对国军的驻防、人员、配置、武器装备，可以说是无师自通，明碉暗堡了解的一清二楚。父亲也和首长多次建议，要给二楞配支短枪以备防身，首长说目前部队武器短缺，只要你能缴获到手枪，可以不用上交，就配给二楞。
要缴获枪支，那可不像电视剧里说的那么容易，弄不好会把小命搭里头，更何况是支短枪。父亲记住了部队首长的话，一心想给二楞弄一把。工夫不负有心人。一次二楞在汇报完侦察结果后，随口说了一句国军的营长要给他老丈人过“三周年”的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父亲听到这句过“三周年”，顿时心里暗喜，对二楞说：小子，你的手枪有眉目了。
营长的老丈人“三周年”那天，父亲和二楞早早的躲到了“老丈人”大院的一个杂物间，要是上茅房，杂物间是必经之路。父亲手执“大镜面（二八盒子）”，二楞手执三八军刺（小鬼子三八大盖枪上的刺刀），临近中午，二楞从窗户缝里看到有一个人从正面走了过来，从着装上看，来人的官不小，他的腰里正挎着一把手枪，走路不稳，一看就知道是喝大了。以二楞的意思是想快刀斩乱麻，直接宰了拿枪走人，父亲觉得不妥，得先把这个人骗到杂物间里再下手，这样也好全身而退。二人正在商议的时候，那个军官走过了杂物间，父亲见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于是打开房门叫住了军官，假意说这个杂物间里有根金条，不知是谁拉在了这里，我是这家的伙计，不敢私自拿走。那军官一听有金条，连忙跟着父亲进了房间，刚一进门，二楞手里的军刺直接刺进了军官的后心窝，还真别说，小鬼子的刺刀真锋利，一尺多长的刺刀从后心来了个透心，说时迟、那时快，二楞这小子不白给，紧接着第二刀、第三刀那叫一个快，军官连哼都没哼就倒在了地上，父亲赶紧去解军官腰里的皮带，一把脖郎宁手枪就这样到手了。父亲在解军官皮带时，顺眼看了一下军官的军衔，好傢伙，两杠一星，官不小啊。
后来父亲对我说，这不像一个孩子干的事，小小年纪，出手如此之狠、如此之快，想想都后怕。
枪是顺利夺了回来，俩人没有伤一根毫毛，可就是在分配这把枪时为难了。按首长的意思是枪归二楞所有，不用上交，可他的下属们看到这么漂亮的小手枪都想居为己有，都想用自己的配枪来换二楞手里的脖郎宁，他们的配枪都是二八盒子，人家二楞看不上眼、不愿换，最后闹到首长那里，还是首长的一句话，这才平息换枪的事。
二楞最终也没有看到新曙光的到来，没有看到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天。他是在一次单独执行任务时牺牲的，脖郎宁打完最后一发子弹，最后被手榴弹炸死的，那天父亲带人悄悄去给他收尸，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具体是如何被敌人发现、如何战斗，父亲他们不得而知，只在乱石堆旁找到了那把脖郎宁，在整理遗容时发现二楞的耳旁有一块弹片，后来那把枪最终也没了下文。给二楞下葬时已是深夜，天阴沉沉的，风也刮得冰冷的刺骨，天空偶尔落下几滴雨水，打在人们的脸上、身上，给人的感觉是无比的凄凉，父亲也多次给我提起二楞，老人家说二楞这孩子鬼精鬼精的，就凭他的机灵劲儿，长大后一定是个大官儿。

深夜码字，有些细节省略了。

沙发 2020-8-18 11:57 评论(0) 收起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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