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是我家楼下老齐的闺女。 齐红霞已经40多岁了,尽管时运不济、生活不顺,但无情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相反,她每天脸上都挂在灿烂的笑容,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烦恼。 上世纪90年代初,改革大潮涌动。不甘平凡的红霞毅然辞去了让人羡慕的教师工作,本着“世界这么大,我想去闯闯”的想法,与老公一起跑到广州。之后,老公跑运输,她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那个时候的老齐和他的老伴,每每在邻居面前提起红霞,骄傲的神情溢于言表。 “看,俺家红霞又给我寄了双鞋!” “这束花(蛋糕)是红霞送的,我过生日呢!” “红霞又在王城大道边上买了一套房子”! 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见过红霞的老公,直到有一次有事去老齐家里串门,看到一个陌生的戴着眼镜的男子躺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的休息,我才第一次见到。 好景不长,不知什么原因,红霞离婚了, 带着三四岁的女儿芳芳回到了洛阳。 离了婚的齐红霞住在王城大道边新买的房子里,那恐怕是离婚后唯一分得的财产。脸上依旧整天挂着微笑的她,每天早上把芳芳送到老齐家,就出去打工了。忙忙碌碌地直到晚上才把芳芳接回家。从老齐特别是他老伴跟我们的话中,已经明显听出了些许的不耐烦:“芳芳这孩子,真不省心,太闹腾”;“你看芳芳写的这作业,唉”;“你看这屋子让芳芳给整的”。这些话,我不知道红霞听到没。不管听到没听到,红霞依旧是快乐的红霞。 时光荏苒。有一天,天已擦黑。我在楼下等老婆,忽然看见芳芳正在跟一个坐在电动车上的又黑又壮的南方人特征明显的中年男子聊天。现在拐卖儿童的案件这么多,我提高了警惕,往前凑了凑。芳芳和那个男子聊得很热烈,看样子两人挺熟稔的样子。正在疑惑中,红霞从门洞里走了出来,芳芳看到妈妈出来,利索地站到电动车的前面。红霞呢,则一蹁腿骑到了后座上,伸手揽住了男子的腰,嗖的一声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我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难道是红霞的新男友? 从红霞的口中得知,这个男子果真是她刚找的男友。广西人,是个厨师。以前在洛阳的一家饭店打工,后来嫌不自由,就自己煮卤肉推着车在黄河路路边卖。这期间,红霞卖掉了在王城大道边上的房子,在黄河路租了一间民房。再后来,两人在珠江路一幢即将拆迁的楼下租了一间只有几平米的小店卖起了广东肠粉。他家肠粉的味道,让我媳妇赞不绝口,时不时地要去解解馋。我是不太情愿去,因为都是熟人,结账的时候难免要推让。当然,多数情况是我们扔下钱就走。 房子很快就拆掉了,红霞的老公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红霞呢,则在一家内衣店当起了售货员。内衣店生意不是很好,红霞很闲。媳妇没事或者路过的时候,总爱到店里与红霞聊一聊。聊的多了才知道,红霞的老公是回广西老家盖房子了。他在广西,居然还有两个儿子!他这次回去盖的房子,很明显是留给两个儿子的,因为芳芳不可能跟他回广西农村。但是,从红霞脸上和谈话中,依然看不出任何的不满,任何的忧愁。媳妇还吃惊的了解到,红霞没有任何的社保。忧虑地对红霞说:“你现在还算年轻,身体还好,等老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红霞满不在乎地说:“老了,就跟他回广西农村去,病了能治就治,治不了就等死”—— 红霞的老公回来了,红霞打工的内衣店因为经营不善关闭了。红霞又与老公一起,在某三甲医院的走廊上,经营起病号饭。据说挺赚钱,但是竞争激烈,医院要有人,要被院方盘剥。 希望红霞能一直快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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