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德夯古寨 自洲府吉首出发,沿秀丽的垌河西去,车子奔驰在川渝公路上。一路苗寨、水车、山影、溪流络绎错肩而过,令人且惊且喜。 德夯,苗语意指“美丽的峡谷”。 进得谷来,但见三座白色石峰亭亭玉立如牵手相依的三个小“黛帕”(苗语女孩)。谷底溪水潺缓清澈,阳光在卵石溅起的碎珠间布下点点炫彩,似情人眼里迸射的爱意。 停车坪山上下得车来,遥见古老村寨依偎于重山密林之中,奔腾溪流之畔,沧桑古朴又勃勃生机。天空中山岚飘逸、雾霭低迷,似是氤氲着一片岁月的风烟,柴屋上飘起的缕缕炊烟随风升腾,更蔓延着苗寨人家的恬适安宁。 走进寨门,便见几个身着民族服饰的青年男女敲打锣钹、吹奏唢呐,扯开一条绣花拦门带挡在门口,人人唱着悦耳的苗歌。原来,来客只有在饮下拦门酒后方能被迎入寨中。 虽有美酒相迎,奈何却不善饮,接过一女孩递来的酒碗不仅面露难色。“喝一口就可以了。”女孩嫣然一笑,普通话说得倒异常流利。 德夯村中聚居苗家百余十户。平展处多为灰瓦木屋,低矮质朴。山坡上则多轻灵欲飞的小巧吊楼。青幽幽的石板路桥蜿蜒流畅,串起了小寨内安宁简单的日月。 苗家吊楼轻盈简洁,多为三面回廊走马楼,栏杆上雕饰精巧灵动,窗棂雕花更是多彩多姿,花草虫禽无不栩栩如生。普通人家楼下用做储存器物饲养牲畜,楼上则起居待客。 想象清风明月夜,斜倚栏杆,听虫鸣竹语、山吟树笑那该是何等样的幽邃呢?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曾是先民最习经的生活,却已成我辈再也回不去的梦境。 站在寨中小广场上,举目四望,相依岩诉说着万年不倦的深情,驷马峰展示着苗民先人的武勇,孔雀开屏峰疏放自如,彩云壁,画屏山更是五彩斑斓。再远处,奇峰拱卫,绝壁夹天,夯峡、九龙、玉泉三溪穿石渡林在寨前结为一束,蜿蜒环绕,唇齿相依。 沿石板路前行,过接龙桥,溯溪流而上,夹道草翠鸟鸣,仙惠神禽,竟无一是我识得,忍不住对那小鸟打声呼哨,祈望她肯落下来让我一亲芳泽,奈何伊理也不理,依旧呼她的朋引她的伴。在这博大的自然里我算个什么呢,讨厌的不速之客罢了。 正被葱茏山野训斥得俯首帖耳之际,丝丝水雾拂面而来,一如训斥后的安慰。抬头但见眼前豁然开朗,一道银河以一泻千里之势跃下了山崖。山风鼓动处,那流纱瀑竟是左飘右摇,如龙舞动,如鸿翩飞。山崖之下聚水成潭,水碧如玉。 传说此瀑乃潭中龙子爱上一苗家少女,趁其在溪边浣纱将其掠入潭中时,由那少女留下的白纱幻化而成,幽诡的故事给这清奇的美景凭添了几多幻彩。 流纱瀑后已是深山,导游力劝游人止步。待那小导宣布自由休息时,我偷偷绕过伊的背后向前潜去,不想小姑娘耳聪目明手更快,一把便把我拽了回来。“山上多的是蛇虫毒物”,她恫吓。 我摆出天地不惧神气央她放我半个时辰,伊仍不肯,说她负不了这人命关天的责任,并从此至离开流纱,一直都未再松开我的手。 牵着美人素手,听她闲聊途中见闻,倒也差可弥补不能独自远足之憾矣。 转回寨尾延溪而上步行4里便来到了另一小寨:矮寨。 这一路绿柳翠竹,杂花生树,时见石碾、筒车在水力带动下咿咿呀呀唱着千年的时光。 游人到此小村多为观看著名的公路奇观而来。在矮寨依偎的一坐的大山北坡上,有段长约12里的公路,其水平距离不足百米,垂高也仅四百余米,坡度竟达八十余度。看那车行路上,绕着8字缓慢攀缘,如行云中一般。云雾如絮,在山路间时飘时凝,更给山路添了十分奇险。 早在明朝时,官府下令封锁苗疆,苗民便只好在此绝壁之上开路求存。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日寇侵华,鬼子为运送兵备军需始重修此路。因工程艰险,先后死难我筑路工二百余人。为纪念死难,山崖上现立有开路先锋象。 矮寨分新旧两个村落,也只几十户人家,民居多为木石结构。小村安逸和谐,村民健壮质朴。 挤上小货车回到德夯已近黄昏,在早前订好的农家匆促洗漱,便迫不及待地端起了饭碗。实在是饿了。不一会儿,腊肉、酸鱼纷纷上桌,纯粹苗家风味,真正独具一格。 但、但是,正吃得眉飞色舞之际,那淳朴大姐端上来的竟是什么?我的天,满满一盘油炸“蜈蚣”!我立时魂飞魄散,仓皇扔下碗筷跳至门外。 同桌玩伴见状皆哈哈大笑。 原来,此物乃垌河特产,美其名曰:“桃花虫”,极是佐餐佳品。 主妇大姐夹了一只来至门前殷殷劝我“好吃好吃”,我又急急如火烧屁屁般仓皇跳至门里,哇哇大叫。 美丽小导乐的都蹲到了地上,指着我:“这个人,还想独自进山呢,就这胆色。” 我连连摇手,本人不怕蛇,不怕鬼,也不怕老鼠,本人平生只这一怕:虫子。 众人笑够了,又纷纷拾起碗筷大快朵颐并频频诱我,我依然不敢近前半步。 好心的主妇只好把我那碗端了,又夹些各色菜肴在空盘内,一起放在了门口竹凳上。 于是,我十二万分给家乡父老丢脸地背对餐桌,心惊胆战、拨来拨去、半口半口地吃完了那顿晚餐。 晚六时许,跳歌晚会开始了。看了一回,见除了苗、瑶、侗、土家各族服饰花团锦簇引人眼球外,歌声舞步乏善可陈。一群青年男女浮皮潦草地糊弄外乡探奇客而已,不看也罢。 夜渐深了。 山风寂寂,楚天沉沉,偶有虫鸣树笑,似在闲谈些不关人世的言语。山如杯,水如酒,坐在吊楼之后的岩石上,轻瞌双眸,我让自己慢慢地溶入这醉人的幽邃。 “带了这么长时间散客,还真少见你这样一个人来的呢。”小导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是怕我循入深山无法交代呢,真真负责。 “是少见半老女人一个人来吧,小孩子单身出来还是不少的。”我笑 她也笑了,坐在一边没再言语,是个聪明女子。 平江过轻舟,草岸送栖鸿。素昧平生,相逢道途,得一夜共赏山野天籁,也该是前生修来的缘分。
沙发
2017-10-20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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